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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-12-23

天不生仲尼 萬古如長夜──我讀「論弟子─孔門四科十哲」

是的,我不是無緣無故忽然想起「聖賢家法」,也不是無緣無故拿出《論語》忽然想要一窺聖賢的生命教育。事實是,我讀了「論弟子─孔門四科十哲」,猶如時光倒流回到課堂聆聽老師出自生命的解讀。離開校門多年的今天再次翻開《論語》,屢屢為人間的聖賢善法,擊節讚歎!

孔門學說絕不冬烘、也不愚民。
若說冬烘,是因為講解的人沒有生命的視野與高度,不識蘊含其中的生命教育。
若說愚民,是因為歷代君主為了維護既有利益,斷章取義強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。

用你的心--當我們用「心」來直接閱讀《論語》,會發現孔子的教育,是極佳的人間善法。

因此,我極為同意ilan格主所言:
「聖賢家法」,不是絕對的道德修養的實踐,從人性上理解更有力。「理義之悅我心」,是對人性的極至尊重與發皇。

「十哲」皆曾隨孔子共厄於陳蔡,絕糧之際,何等考驗?顏淵「不容,何病;不容,然後見君子!」數語,鏗鏘千古!論語中師生間的感情互動、生命教育…,也是奠定儒家學說、中華文化的關鍵。

程子曰:「仲尼,天地也。」天地在,化育萬物。豈止三千人、豈止七十二人、豈止十哲,千秋萬世的生靈,莫不受其啟沃、沾溉!「天不生仲尼,萬古如長夜。」人間世世代代都需要一盞明燈,照亮前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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論弟子─孔門四科十哲

子曰:從我於陳、蔡者,皆不及門也。
德行:顏淵、閔子騫、冉伯牛、仲弓;
言語:宰我、子貢;
政事:冉有、季路;
文學:子游、子夏。
〈論語先進〉


以下,簡介孔門「四科十哲」,並試舉師生互動一、二例,以窺儒學教育:

一、顏淵:名回,字子淵。古人稱字號,示親切、示禮貌。

孔子和顏淵的師生情誼,在論語中扣人心絃,「孔顏之樂」似見一體、見一脈。

孔子不時對顏淵的好學行仁加以稱賞,顏淵對老師所教也傾心贊歎。師生心悅之情,乃學習之樂。

我們溫習這一章:

顏淵喟然歎曰:「仰之彌高,鑽之彌堅,瞻之在前,忽焉在後。夫子循循然善誘人,博我以文,約我以禮,欲罷不能。既竭吾才,如有所立,卓爾;雖欲從之,末由也已。」

這五十多字,洋溢師生志道、論道、樂道的悠悠情韻!

「見道」才有此歎!「欲罷不能」何等生動!境界令人神往。

這是「一簞食、一瓢飲,居陋巷」,絕對奪不走的快樂!

是,人確定了生命意義的至樂。

是知顏子列孔門「德行」之科,居十哲之首,其來有自。顏淵躬行履踐夫子學說,後世尊為「復聖」。

聖,我嘗以「有一顆不已的悲心」以喻之,期盼同學莫視其遙不可及。顏淵在日常生活的態度上「不遷怒,不貳過」」,即為「聖」的一種體現。這是自我深省、自我管制的功夫,孔子稱其為人:「擇乎中庸,得一善,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。」如此「默識」「謙沖」…心解力行,自然「從容中道」,「用行舍藏」。

顏子殁,夫子哭曰:「天喪予!」自嘆「無傳矣!」師生深情若是!論語的感染性豈亞於義理。

二、閔子騫:名損,字子騫。以孝行著稱於世。

劉向〈說苑〉有言:「閔子騫兄弟二人,母死,其父更娶,復有二子。子騫為其父御車,失轡。父持其手,衣甚單,呼其後母兒,持其手,衣甚厚溫,即謂其婦曰:「吾所以娶汝,乃為吾子,今汝欺我,去無留!」子騫:「母在一子單,母去三子寒。」其父默然。我讀此亦默然。

子曰:「孝哉閔子騫,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。」父母兄弟都說他孝,這是真孝、純孝;孝悌為孔門最重視的道德,「孝悌乃為仁之本」。孝,是人倫之美、人性之美。

閔子騫之難得,在處人倫之變(母亡)、受欺,而猶孝心純良。在困逆之境,天然流露,感動父母,成全一家和樂。這是至心。

三、冉伯牛:名耕,字伯牛。時人稱其「善言德行」。

人之德行,於「非常」中尤顯突出;孔門一行,厄於陳、蔡,眾弟子有質疑、有憤慨…,冉伯牛彈詠不輟…。

心志堅定,履險如夷,動亂不擾其心。

賢如伯牛,而有疾早卒,夫子大嘆「命矣夫!」沉痛之態,千古戚戚焉。

師生乃「心智的後裔」,師愛護,生孺慕,皆出純情。

四、仲弓:姓冉,名雍,字仲弓。孔子讚其有南面之材。

子謂仲弓曰:「犂牛之子,騂且角,非欲勿用,山川其舍諸?」這是仲弓的身世,以雜色斑文的犂牛為喻,雖微賤出身,無害其學養器識,與氣度之有成。「騂且角」,喻其為可用之才,必見用於世。古書稱其「不以貧為累」,亦言其「仁而不佞」,足可想見其「窮且益堅」所培養的德行人格。

五、宰我:名予,字子我。與子貢同列「言語科」。

言語,指「善為說解」,「嫻於辭令」。宰我才氣特出,性情也拓落不覊。

論語記載其「晝寢」受責,似難以「翻身」;宰我仕齊時,即有接遇賓客、應對諸候之美語傳世。

可惜美語不見傳世,徒留朽木糞牆之責,真有受屈之感,惟仍列十哲,可稱「翻案」。

宰我能「致用」,使於四方,發揮「專對能力」;性格上獨行其是,自視自矜,或可視為「小疵」。小疵何掩大醇?

六、子貢:姓端木,名賜,字子貢。孔子稱其為「器」,指其能幹。

子貢與宰我的成就,同樣在外交方面。惟世人多增美子貢,加醜宰我,未盡公允;或個性差異所致。

子貢在外交上,折衝尊俎,義正辭嚴,充分表現所學。並善於貨殖,財富可觀,在七十子中最為殷富。

他之可貴,在善於運用財富,貨殖非其目的,他是能把「貨殖」的價值發揮出來的智者。

在論語中,顏淵的智慧是沉潛的,子貢的智慧是顯露的。

他善問、善思、善學,「告諸往而知來者」。

孔子稱其「可與言詩」。子貢舉一反三,觸類旁通的聰慧,在論語中很鮮明。

孔門中最動人的一幕,子貢也是主角。孔子卒後,子貢心喪、廬墓,六年始歸。七十子之於孔子,乃中心悅而誠服,子貢不舍離去的師生風義,千載猶凜凜如生!

此外,時人稱其學過於夫子那一章,子貢侃侃為師辯護「夫子之牆數仞」,也令人擊節!

七、冉有:名求,字子有。

冉有,有治事執政之才,其自言:「方六七十,如五六十,求也為之,比及三年,可使足民。如其禮樂,以俟君子。」他自信有「足民」之能,如此善於理財。今日台灣朝野,一致要求「發展經濟」,或需多方尋覓冉有、子貢一類的人才。

孔子也肯定他:「求也,千室之邑,百乘之家,可使為之宰也。」

論語另一章,指出了冉有的個性。

子路,冉有共同問「聞斯行諸?」夫子所答不同。因為「求也退,故進之;由也兼人,故退之。」

子路的缺點,在於「即聞即行」,冉有反之,在「聞而不行」。

子路太「過」,冉有「不及」,所以孔子施以相反的教誨。

八、子路:姓仲,名由,一稱季路。與孔子甘苦與共四十年。

孔子曾責其「野哉」,這一個「野」字,其實,照亮了子路的豪放真率。

他總是第一個舉手、第一個發言、第一個行動。

「好勇力,性亢直」是他畫像中不可缺的二筆。孔子憂其受制「血氣」,告誡他「臨事而懼」;可惜子路仍「好勇」過之而罹難!

子路的政才,也見於他為政的自信:「千乘之國,加之以師旅,因之以饑饉,由也為之,比及三年,可使有勇,且知方也。」亦言:「千乘之國,可使治其賦,不知其仁也。」他有治軍的能力、一身的膽力、一身的豪氣!是極重情義的「漢子」!

孔子也曾讚美子路「不忮不求」,讚其學問層次已至「升堂」…。可惜仍死於衛君之難!子路死訊傳到魯國,孔子「哭子路於中庭」,並為之「覆醢」,師生肝膽相照如是!

九、子游:姓言,名偃。武城弦歌一章,孔子師生一行,景象令人嚮往。

「子之武城,聞弦歌之聲」,夫子莞爾而笑曰:「割鷄焉用牛刀。」子游對曰:「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:君子學道以愛人,小人學道則易使也。」子曰:「二三子,偃之言是也。前言戲之耳。」

這一章,十足見出子游為學之功、力行之切。即使治理小小的武城,也時時不忘禮樂為執政之本源與目標。教育文化方是執政的重心。

結語中「孔子戲言」,於子游何等可親。「戲言」中於孔子又何等可慰。

十、子夏:姓卜,名商。「游、夏」皆以文學見長。

子夏曰:「日知其所亡,月無忘其所能。」溫故知新,才德俱進。

子夏亦有「賢賢易色」之名言,見其視野。

子夏亦有「繪事後素」之悟,進而領悟「禮後乎」。指出當先有忠信之質,而後習禮,始成君子之德。「禮」乃後天的教養,是內在人品的外在體現。

子夏之言,深中肯綮,故於詩、於文學,脫穎而出,講學西河,傳授詩書禮樂。


結論:

十哲各有其長,各有其姿,枝繁葉茂,乃其根固;孔門「四科十哲」,光芒至今,足見孔子教化作育之功。昔日曾讀孫文先生數言:「教養有道,則天無妄生之材,鼓勵以方,則野無抑鬱之士;任使得法,則朝無倖進之徒。」發人深思。我亦深喜儒家「寬柔以教」的教者情懷。在整理「四科十哲」的資料和記錄片言感想時,我再度深受啟發、鼓舞。

深夜筆之,將以贈海外之青青子衿;願亦能體會我執筆的慕思之情…。孔門仁義精神,可放諸四海,千古猶新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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